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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五德终始说下的政治和历史》商榷(1/10)

关于汉为火德之说,我的想法最近又有了一些改变。汉兴之初,因了丞相张苍的大力鼓吹,以本朝为“水德之始”,因而承接周的火德而王。到后来,又因为有了“黄龙见成纪”的符瑞,从了公孙臣的说法,改作土德。现在我们要问,在水德、土德之前,到底有没有火德的阶段。

汉为火德是和“汉家尧后”一说纠缠不清的。汉之为火德,又与尧之为火德密不可分,互为表里。否则,汉为土德的系统既已成立在先,甚至武帝时封禅改制,全都以此为基础,为何后来偏偏又彻头彻尾来个翻天覆地的大转变呢?“汉家尧后”说发生的年代我们不清楚,但据《汉书·眭弘传》录眭弘所上奏章,有“汉家尧后,有传国之运”,则至少到西汉之末,“汉家尧后”已成公认之说。(我虽不主张《汉书》有后人窜入的说法,但班固为东汉明帝时人,其可靠性须分而论之。)“汉家尧后”说的依据来自于《左传》(《潜夫论·志姓氏》则愈复杂),《左传》在西汉时原本不受人重视,经刘歆“引传文以解经,转相发明”,争立于学官之后,方才大显于世。旧说《左传》为刘歆分《国语》所成,义例皆为歆伪造,因而“汉家尧后”说亦出刘歆手笔,照我看来,大约不很可信,说见后。我认为,“汉家尧后”之说大约产生于武帝以后,可能就在昭宣之际。武帝好大喜功,汉家先朝积蓄了六七十年的财产,给他郊祀、求仙,花个一干二净,加之严刑峻法、苛捐杂税,碰到荒年,竟至赤地千里,再有对匈奴的长年战争,人民自然苦不堪言。到昭宣之时,便觉得这个盛极一时的土德之说气数已尽。成帝永始二年,黑龙出现在东莱,谷永认为有人将举兵谋反:

汉家行夏正,夏正色黑,黑龙,同姓之象也。龙阳德,由小之大,故为王者瑞应。未知同姓有见本朝无继嗣之庆,多危殆之隙,欲因扰乱举兵而起者邪?将动心冀为后者,残贼不仁,若广陵、昌邑之类?(《汉书·谷永传》)

按照三统说(此说见于董仲舒《春秋繁露·三代改制质文篇》),汉为黑统,今有黑龙见东莱,正是汉受命的符瑞,本该大加鼓吹,如今谷永却当它作“危亡之事”。董仲舒武帝时仍在,《春秋繁露》即令不全为董一人所作,要之总写于景帝之时(或稍后一点),到武帝时还根据三统说改了太初历,在当时算是颇得意的一件盛事,何以到这时,竟成为篡弑之兆了呢?可见,大家此时对于汉家王朝久已失了信仰,认为汉德已衰,将有新德继之于后,从所不胜,因而“汉为土德”说也跟着不再具有政治的力量,汉朝统治者面对这种情况应该采取什么措施呢?最好的办法自然便是挂出尧的招牌。

为什么我说“汉家尧后”的说法不可能产生于汉初呢?汉高祖出身低微,充其量不过沛县的一个小官吏,平日斗鸡走狗,不事产业,说白了就是一个大老粗。其父太公(“老太爷”),其母刘媪(“刘老太太”),名字都没留下来。高祖字季(“老四”),有个哥哥叫“仲”(“老二”),同样是姓字不详。反观夏商周秦,大官显贵,哪个不出名门之后。高祖自卑吗?当然不,以布衣出身而终有天下,正说明受之于天,非人力所能为。《孟子》:“匹夫而有天下者,德必若舜禹”,《史记》里,刘邦自己就说:“吾以布衣提三尺剑取天下,此非天命乎?”(见《高祖本纪》)司马迁在《史记·秦楚之际月表》里感慨高祖之得天下:“昔虞、夏之兴,积善累功数十年,德洽百姓,摄行政事,考之于天,然后在位。汤、武之王,乃由契、后稷脩仁行义十余世,不期而会孟津八百诸侯,犹以为未可,其后乃放弑。秦起襄公,章于文、缪,献、孝之后,稍以蚕食六国,百有余载,至始皇乃能并冠带之伦。以德若彼,用力如此,盖一统若斯之难也。秦既称帝,患兵革不休,以有诸侯也,于是无尺土之封,堕坏名城,销锋镝,锄豪杰,维万世之安。然王迹之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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